苦难是吊诡的精灵,一面像恶魔,一面像天仙。对我而言,苦难在深雾中;或者应该说,我在雾中看苦难。哲人在苦难的折磨下变得精彩;也有人在苦难的枷锁下离去,离开原本宣认的信仰,将耶稣的神圣唾弃。香港中文大学的温伟耀教授像是前者,经历人生患难,信仰更加亮丽;美国的巴特‧叶尔曼教授(Bart D. Ehrman,1955年生)像是后者。
在苦难下离去的两个人
叶尔曼在高中悔改接受主,入读保守的慕迪圣经学院,又到福音派的一流学府惠敦大学研读圣经,最后在学术的殿堂普林斯顿大学的研究中放弃信仰,现于北卡州大学任圣经与宗教科教席。坦白讲,他胆敢放弃信仰的认真和严肃,使我对他另眼相看。
他说:“最后,我把圣经视为一本人为的书籍,从人的观点写成,而且这些观点还不一致。”(《制造耶稣》Misquoting Jesus,页281)。
“简单来说,在经过几年的挣扎、祈祷、认真思考、研究和书写,最后我在7、8年前成为一个不可知论者。对我来说,这是非常困难的一步,充满了各式各样起伏不定的情绪挣扎。但如今我已经来到了另一端,对于自己和这个世界,我都感到非常平静;我感觉自己比以往更了解这个世界、人类和宗教等一切事物。因此,如同我在访谈中提到的,我比以往更快乐,并且有着美好的人生!”(页291)
《制造耶稣》一书的英文原著于2007年出版,那么他离开基督信仰当在16、17年前了。西方一直都有无神论的圣经学者,但像他这样的背景好像并不多见。
叶尔曼表示,导致他不相信神,甚至无法确信他是否存在的真正原因不是圣经,而是苦难。为何圣经宣称有慈爱的神,竟容许世界有这么多可怕的苦难?
然后,我又发现香港人尊敬的民主斗士,杜叶锡恩女士(Elsie Tu,1913–2015)。她以传教士身分来中国,因为所属教会以极端的思维错解圣经,最终导致她转而离开教会,甚至放弃信仰。
她其实也是认真的信念践行者,50年代从江西省退回香港,与难民同住简陋寮屋,过清贫生活,全心全意为贫困儿童的教育和自由民主付上代价。
还有更多“叶尔曼”和“杜叶锡恩”吗?
我一方面庆幸读到这些对信仰认真人士的经历,但同时他们也刺痛我的心,让我从内心深处反省:我是否在因循的安逸中失去信仰良知的听觉?听不听到踩过十字架救恩,却毅然离去的脚步声?那是轻快的舞步?还是沉重的爬行?
回顾我在香港事奉的教会的增长状况。1950年代的10年里,我们教会有287人受洗,这是香港最贫困的10年,却创出归主的历史高峰;60年代有171人受洗;70年代160人。
30年间共增618人归信基督加入教会,其中若有一半留下,教会就有300多人,但事实并非如此。1980年代的10年又有97人接受浸礼,1990年代则是84人。我们发现在教会信主而受洗的人留下来的少,离去的多。
当然,离开的不代表离开信仰,可能因搬迁、健康、工作和转换教会等等原因吧。这里就引发了许多教牧事工的重要课题,是我们良院的同学和校友一生要面对的挑战。
但这一刻,我们关注的是教会里有没有更多“叶尔曼”和“杜叶锡恩”类型的信徒?也就是有没有不再与主耶稣有关系的连接,成为尝过十字架滋味后的不可知论者或无神论者?
我真的很想知道,但我好像在浓雾中寻找失联的信徒(disconnected believers)。我国南方的4、5月仍会潮湿多雾,啊!春雾的天气,快些消散吧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