译者:冯象
出版社:牛津大学出版社
出版年份:2006
法学教授原文翻译
冯象是上海人,曾在云南和北京念书,及后分别在美国哈佛大学和耶鲁大学获得文学博士和法学博士学位,现在于清华大学当法学教授。冯象在文学和法学研究之余,还有兴趣翻译圣经。在过去十多年来已把圣经多个书卷从原文翻译成中文,在翻译过程中他也参考不同的圣经译本。《摩西五经》是他第一个出版的圣经译本,之后他又出版了《智慧书》和《新约》的译本。
翻译严谨精炼传神
阅毕冯象(以下称“译者”)翻译的《摩西五经》后,我有以下一些回应。先谈谈值得欣赏的地方。
首先,在前言中(页xiii),译者对为何在本译本中以“耶和华”来翻译神的圣名(YHWH)提供了充分的理据,这表演出译者治学的严谨。
然后,译者对“格/威氏假说”(Graf-Wellhausen Hypothesis)(或称“底本说”Documentary Hypothesis)提供了精简的阐述(页xvii–xx),使读者对这个在五经研究中不可忽略的学术讨论有一些入门的知识。这样,当读者读到译者评论某些事件(如创世故事:创1:1–2:4上及创2:4下–3:23)有不同的文本来源时,不会摸不着头脑。虽然不是所有学者都接受底本说这个理论,但译者让读者对这理论有所接触也是有建设性的。
再者,译者在插注中常常作出诠释(如创3:7,38:10),使读者能增进对一些难明的经文的理解。这些诠释很具建设性。但作者应该在前言中申明,他的诠释只是其中一种诠释,而不是唯一或是终极的诠释。
第四,译者在创世记6:18的插注中指出神与人所立的约(berith)是非平等主体间的约定,此点非常重要,突显出berith带有神的恩典。
第五,译者在经文中不协调的地方(例如创9:18、24)合理地推论出同一故事有不同渊源。第六,译者给经文中的对话部分作出活泼生动的翻译(如创12:10–19,16:5–6,19:9–29),使对话的场景、气氛立体地活现于读者面前。
最后,在申命记26:5的插注中,译者精辟地道出雅各就是那逃荒的亚兰人,并解释为何称雅各为亚兰人。总的来说,译者行文流畅,用字精炼,把散文体的经文翻译得生动传神,在诗歌体的经文翻译中也能把诗的意境带出来。他的翻译也达到了他在前言中(页x)所定下的目标。
值得相榷的地方
然而,冯象的翻译有些值得相榷或甚至是我未能同意的地方。首先,译者把kerubim译为“神兽”(创3:24;出25:17;民7:89),这太中国化了,可能使读者有错觉,以为kerubim好像中国古代神话中的貔貅。这翻译不大恰当。其实我们并不完全清楚kerubim(和合本圣经译为基路伯)是甚么,只知他是有翅的活物,既是这样,把kerubim译为基路伯已可令人接受了。
其次,在创4:5的插注中,译者对耶和华喜悦亚伯的供献而不喜欢该隐的供献的解释(因神拒绝土产)有点牵强。耶和华喜悦亚伯的供献的原因,很可能是因为亚伯把头胎并最肥嫩的羊羔献给耶和华,相反,该隐只把普通的供物献上(创4:4)。
再者,我觉得译者只须根据音译(transliteration)来把专名(proper name)翻译为中文便可以了,例如’enosh译为以挪士(创4:26);’abimelek译为亚比米勒(创20:2)。译者用意译的方法以意思代替专名(如把’enosh译为“人类”;’abimelek译为“我父王”(类似的例子很多,不能尽录),减低了行文的流畅。如依此法,为何不把yoseph译为“再添”,而译为约瑟(创30:24);为可不把’eli‘ezer译为“神佑助”,而译为艾利泽(创15:2)。
第四,在创17:5的插注中译者提及“古人相信,更名可改变身份命运。”但这原因未必适用于亚伯拉罕改名的事件上。第五,在创18:3的插注中,译者把3个见亚伯拉罕的人(神和两个使者)推断为基督教“三位一体”教义的先声。这推断缺乏说服力:不能因数目相同(3个对3个)便把两者拉上关系。
第六,有些地方翻译得太中国化,例如君王自称为“寡人”(创20:9)、以弗仑称呼亚伯拉罕为“老爷”(创24:15)、君王被称作“陛下”(民20:17)、新婚之夜被称为“合卺之时”(创29:23)。这样的翻译给人的感觉是回到中国古代,而失却当时圣经事件所处的近东气氛。
第七,在创24:2的插注中所述的“原始版”所指的是什么版本,译者应多加解释。最后,在创27:25的插注中,译者把雅各为以撒递上酒关联到挪亚醉酒,这样的关联译者需加上解释。
冯象对《摩西五经》的翻译不失为一个新尝试,以很中国化的翻译方式拉近了中文读者与圣经古代世界的距离,这能让读者读得更投入,并能把圣经内容深深记下,但正因这缘故,摩西五经的希伯来气息却给淡化了。在翻译的事情中,要在“直译”和“意译”之间取得平衡是不容易的事情。我还是保守地说,冯象的《摩西五经》翻译很有参考价值,但信徒在灵修时或在教会聚会时,还是传统地用和合本圣经较为稳妥。